新华全媒+丨一双鞋的故事——西藏墨脱县门巴族的新生之路

新华社拉萨5月23日电（记者边巴次仁、格桑边觉）常言道：“一双好的鞋子，能带我们去更好的地方。”

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双好鞋。

世代生活在西藏墨脱县境内的门巴族人，曾经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光脚行走、光脚劳作。

俯瞰墨脱县城（2019年10月26日无人机拍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

西藏和平解放前，门巴族人过着刀耕火种、游猎四方的原始部落生活。

71年前的今天，《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》在北京签订。

从此，门巴族人民看到了自由的曙光。鞋子逐渐走进了他们的生活。

71年后的今天，门巴族同西藏各民族一道，实现了脱贫致富，过上了富足的生活。

无鞋——光脚翻越雪山

78岁的门巴族老人桑杰来坡，是墨脱县背崩乡巴登村村民。

西藏和平解放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因生活所迫，他和他的同胞，都是光脚进山砍柴、下地种田。

“那时没穿过鞋子。”他说。

桑杰来坡与村干部聊天（4月15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

光脚劳作，自然少不了受伤。有一次，桑杰来坡和妻子下地耕种时，脚底被石头割伤，休养了一个多月。

墨脱县平均海拔1200米，气候湿润，雨水丰富，村民们种植水稻、玉米、鸡爪谷等农作物。

“那时医疗条件有限，只能将烤热的猪油涂在伤口，等待自愈。”桑杰来坡说，自己没办法下地劳动，他们家种地比其他村民晚了数天。

那时，墨脱人购买生活用品等，需要徒步300多公里到米林县下辖的派镇（当时称派区）。

两地之间，矗立着海拔4800多米的嘎隆拉雪山，这无疑给他们的出行增加了巨大的难度。

桑杰来坡每次背着竹编、竹筒，与同伴一起光脚翻越雪山到派镇，来回需要7天左右。

“光脚走在雪地里，经常会冻得没知觉。”但他们不敢停下来，等翻越雪山到了下一站，再用温水泡脚，缓解冻伤。

“要尽快翻过雪山，在雪地里待得越久，对脚的伤害越大。”桑杰来坡说。

人无鞋，地无路。墨脱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处于“孤岛”状态。

新鞋——一双“老百姓鞋”

1963年，19岁的桑杰来坡穿上了平生第一双鞋子。

这一年春天，桑杰来坡到派镇交换物资，花8块钱买了一双新鞋。

他清楚地记得，那是一双鞋底白色、鞋身蓝色的胶鞋，被人称为“老百姓鞋”。

翻越雪山，他再也不会冻脚了。

“当时，那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双鞋子。只有到派镇交换物资时才穿上，平时在家根本舍不得穿。”桑杰来坡说。

巴登村民居（4月15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

55岁的柚明是桑杰来坡的长女，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跟玩伴光脚玩耍的场景。

但是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。9岁时，桑杰来坡给她买了一双“老百姓鞋”。

“孩子大了，就给孩子买了鞋。”他说，“不敢让孩子光脚干活，心疼。”

从20世纪60年代起，国家多次投资修建通往墨脱的公路。但因地质结构复杂，自然灾害频发等因素，公路屡建屡毁。

“那段时间，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工地上打工。”桑杰来坡说，靠自己的双手，生活比之前好了很多。

人有了鞋子，地上开始有了路。于是，墨脱的门巴族人民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，渴望着更幸福的生活。

换鞋——想穿什么就买什么

20世纪80年代初，虽然进出墨脱的公路依然未能通达，但生活已是日新月异。

“那时，村里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鞋子。”桑杰来坡说。

2013年，墨脱公路正式通车，结束了不通公路的历史。

路通了，人们便有了更多的选择。“想穿什么样的鞋都能买得到。”桑杰来坡说。

桑杰来坡家的鞋柜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“如今年轻人可以到外面打工，也可以把竹编、竹筒等工艺品卖到更远的地方。”他说，去年他家收入有8万多元。

记者见到桑杰来坡时，他坐在阳光棚里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毛绒鞋。女儿柚明脚蹬一双黑白运动鞋，在阳光棚一角的铁灶上忙碌。

当地早晚温差大，每天早晨太阳出来前，他穿毛绒鞋；太阳照到房子，换拖鞋；太阳落下，又穿回毛绒鞋。

人类兽皮裹足的历史距今已数千年，而墨脱门巴族人普遍穿上鞋子至今才几十年的时间。

可就是这短短几十年的时间，正是门巴族人民从落后走向富裕的历史巨变期。

2019年底，西藏宣布实现了62.8万贫困人口脱贫，历史性消除绝对贫困。墨脱这个曾经的高原孤岛，也迎来了新的历史。

2021年，墨脱县农牧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.4万多元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4万元。全县8个乡镇和行政村公路通达率实现100%。义务教育均衡发展顺利通过国家评估认定。

桑杰来坡的孙子扎西平措，在江苏省扬州市上学，酷爱足球的他喜欢网购足球鞋。

桑杰来坡孙子扎西平措在踢球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“一双好的鞋子，能带我们去更好的地方。”扎西平措却希望毕业后回到墨脱，为家乡的发展贡献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