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0年代初，霍列五先生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（左） 。 张茂翻拍
霍列五的儿子展示霍老开出的“治疗鼻血”的药方。
《云林神彀》是霍列五先生辅政堂医学藏书中最有价值的古籍，为明代太医龚廷贤刊于1591年，包括一部分内府秘方。霍列五收藏的为清同治年刻本。
霍列五(1890年—1977年)，海南海口人，行医六十余年，一生专注中医研究，从上世纪40年代起就闻名海南民间，倍受尊敬，连广东徐闻、海安等地的病患都慕名前来，曾在海口新民西路开诊所，1953年作为特聘专家加入海南人民医行（海南中医院前身）。一生乐善好施的他，对贫困病人不收取分文还免费赠药，深得患者爱戴。
时隔多年，这位在海南医学界享有盛誉的老中医依然没有被人忘记。
技不在高，而在德；术不在巧，而在仁。如果走在海口老街上，问起“霍先生”，年轻人可能没几个人知道，可但凡上点岁数的老人，肯定会会心地冲你一笑，“我知道他，是很好的人”。
日前，记者拜访了霍列五先生之子霍毅，讲述父亲当年悬壶济世的点滴往事。
自学成才当郎中
霍列五是土生土长的海口人，由于父亲去世得早，就一直跟着母亲生活。母亲懂得一些土方子，儿时的霍列五，常常看见母亲用土方子治病救人，很受当地人尊敬，这些从小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。那时，年幼的霍列五已经非常懂事，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，从小他就出去给别人当学徒，一有空母亲就教他用这些土方子。
耳濡目染下，霍列五慢慢地对医学产生了兴趣，放弃了当学徒，有了当“郎中”的念头。由于没有师傅带，聪明的霍列五开始收集各类医术，自学中医。
“这也是父亲为什么一直到近30岁才开始行医的原因。”霍毅告诉记者，“在我的印象中，家里医书最多的时候超过十万册，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中医，父亲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这些医学典籍。”
据霍毅介绍，父亲行医后，地点基本在老家府城马鞍街附近，而且大多以主动出诊为主。
1921年，刚行医不久的霍列五就遇到一个挑战。那时，邻村有一个姓林的阿婆到河里洗粪桶，不小心被木头把脚扎伤。穷人家不轻易看医生，林婆也没在意。过了不久，病情越来越严重，她的脚肿得下不了地，就这样一直拖了半年，林婆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觉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一位同村的老乡将林婆的遭遇告诉了霍列五。从小吃苦的霍列五深知农民的疾苦，虽然刚行医不久，但他还是决定尽力去帮林婆治。当天下午，他就来到林婆家里，很快，就为林婆开出一个方子：把黑木耳放在尿缸里泡软，然后捣烂，包在伤口上。
第二天，放心不下的霍列五又来到林婆家里，发现林婆一动不动躺在床上，没有任何声响，当时吓了一跳。走进一看，才发现原来林婆是还没睡醒，脚上伤口处流出许多脓血，木刺也出来了。
正是这件事给了霍列五极大的鼓舞，他更加坚定了要做一名好中医的决心。慢慢地，他的名声开始传开，到40年代的时候，霍列五在海口新民西路开了自己的第一家诊所“中医霍列五”，成为远近小有名气的中医。
爱开“单方”的中医
行医60多年，霍列五一直喜欢给患者开单方。什么是单方？简单来说，就是简单的药方，通常只用一味中药。
1950年，一位老农民带着得了失眠症的儿子来找霍列五看病。由于儿子在学校压力太大，睡不着觉，这位农民只得带着儿子休学回家。霍列五当即开了一个单方，用晒干的花生叶30克，加上新鲜的花生叶90克，加白糖后煎水喝。半年之后，那位老农民的儿子又回到学校读书去了。
“单方一味，气死名医。”霍毅说，“多开方子就意味着病人要多花钱，单方能治好就一定用单方，父亲是在为病人省钱。”
霍列五就是这样，作为医生，他尽量让患者用最少的钱治好病，有时候，他还自己倒搭钱。有一次，琼山一位农民的独生儿子患了重病，看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，后来找到霍列五就给治好了。当农民到药房抓药时，却遇到了困难，原来这对父子没有钱，为了不耽误病人的病情，霍列五当场帮他们付了药费。
为了报答救命恩人，这位农民将自己祖传的专门治喉咙痛的秘方教给了霍列五。而正是这个秘方后来帮了霍列五一个大忙。
1954年，身为广东省人大代表的霍列五前往广州开会，恰巧海南代表团里有一个乐会县（今琼海）县长，喉咙痛了十几年，当时一同前去开会的琼剧名怜郑长和将那位县长介绍给霍列五医治。
按照那位老农民的方法，霍列五找来香油灯灯芯一团，蓑衣七片，放在一节青竹筒里用火烧，当竹筒变红时，将竹筒打破，然后加一些冰片（中草药），一起研磨成粉末，对着县长的喉咙一吹。
过了一段时间，那位县长居然出奇地喉咙就不痛了。“为了感谢父亲，那位县长后来还专门为父亲买了一件真皮大衣呢。”霍毅回忆说。
每天接诊一百多个病号
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让霍列五的名字传遍了海口的大街小巷，那时，人们只要提起“霍先生”，就知道他是霍列五。1953年，霍列五和吴亦民、李瑞五、张子英等4名中医医生被做为特聘专家，一起加入海南人民医行（海南中医院前身），成为医院的主治医生。听说霍列五的名号，许多病人纷纷来挂他的号，他每天接诊的病号几乎都有一百多个。
然而好景不长，1957年，霍列五划为“右倾分子”，不让他接诊。
医院的做法引起了病人的不满，他们集体向医院反映要求让霍列五出来看病。最后，医院没办法，只得一边批判霍列五，一边让他接诊。
“十几年，父亲都是顶着‘牛鬼蛇神’的帽子为病人看病，但找父亲看病的病人却从来没少过，就连远在广东徐闻、海安等地的病患也会慕名前来。”霍毅回忆说，“当时，很多病人治好了，送毛主席纪念章给医生表示谢意，我记得那时候父亲收了大概有几千枚纪念章。”
未竟心愿：
将行医经验整理出书
1968年，已经78岁高龄的霍列五在医院办理了半退休。过了两年，身体每况愈下的霍列五正式退休。退休后，霍列五将心思全部集中在了他收集的医学古籍上面。
在霍毅家里，记者看到十几本已经发黄的小册子，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霍列五研究医书的心得和多年来行医的经验。
“其实，父亲晚年一直有两个心愿，一是在有生之年得以平反，二是将自己的行医经验整理出书。但是，直到1977年父亲去世，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实现。” 霍毅说，“直到1980年代，父亲才被平反。至于出书，也似乎没有机会了。”
在父亲去世后，霍毅一直努力想帮父亲完成这一未竟心愿，但也未能如愿。“从1978年开始，我陆陆续续将父亲的笔记整理，以医学随笔的形式向杂志社投稿，至今已发出去几百篇，但要成一本书，还远远不够，父亲笔记里面的许多东西都很深奥，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。” 霍毅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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