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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念“老慕”
来源: 海南日报 作者:刘泰然 时间:2017-05-15 16:03:05 星期一

  今夜,海风轻吹,窗外椰子树发出低沉的絮语,掉头北望,我忽然很想念我的“老慕”。有母亲节临近的原因,更多的,却还是做人之子远在天涯时内心与日俱增的牵记吧,谁能说得清大海内心的蕴藏。

  从父母平时的笑谈中,我零星知道一些我出生时的状况。呛羊水,这个新生儿不常见的礼遇,千里挑一、万里挑一,居然让刚刚来世的我斩获到了,咱不得不既来之则安之。我被安排到观察室的暖箱里治疗,排除羊水呛入肺中带来的后遗症。我的互不相识的亲人们,只能隔着窗玻璃看看我。期间,护士抱我去做肺部的拍片,不知是有恐惧感还是怎么的,我有意无意大声哭喊,给旁边徘徊想凑近看我的老爸创造了机会,他上前从护士手中接过我,呵呵地颠动着,我居然马上停止了哭喊。小护士笑,说生命真是神奇,这么点小的小东西,就知道欺生认亲。其实,大约是因为我尚在母腹时,就经常听到我老爸的男高音,他在抒发他即将做父亲的豪情和快乐,这原理研究胎教的人最为熟悉。我听到我熟悉的声音,我当然好奇开心,哪里还好意思再哭下去呢?于是,我就不哭了。

  这段小经历,说的是我与老爸的情谊,也更是我与“老慕”的情谊。老爸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摇篮外哼唱的角色,是配角;而“老慕”,扮演的可是摇摇篮的人以及摇篮本身,她才是绝对的女一号。我在她的腹中,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,这份情与爱,岂是语言文字能描述的?

  切断了在她腹中依靠脐带的养育,我来到这个世界,又接受她母乳的喂养。

  如今,我乘飞机飞越海峡,在天涯海角的海南求学,我才知道,另有一根看不见的脐带,那是永远也挣不脱的。

  小时候我很顽劣,近乎问题少年,刚上小学一年级,就被老师骂为“黑鱼精”,可以想象我的颠覆破坏能量。尤其是不喜欢做作业,练习册之类又多,我懒得做,干脆就将这个破本那个烂册藏起来,找都找不到了,还做什么做?破坏纪律,被老师罚抄学生守则多少遍,我就手握三支笔抄,一石三鸟,抄一遍等于三遍……现在想起来,很惭愧。而“老慕”,是个要强要面子的人,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为我老爸的娇宠,让老爸在家和在学校两头受气。我知道我老爸也是教师出身,高中语文教师,出版各类体裁书籍多种,近年他还频频应邀出入高校讲坛,以他的学识,做我当时老师的老师都绰绰有余,但儿子不争气,犯下事情了,他也只得被老师骂得乖孙子似的。

  于是,“老慕”就开始漫无边际地表扬起人家孩子的好来。人家孩子作业好,人家孩子穿衣好,人家孩子吃喝拉撒睡也都好,不好的只有她儿子。有时逼急了,我说,那你去做人家老妈好了!我家“老慕”看孩子,似乎是俗语中的“这山看着那山高”,明明相差不大,在她的眼里,也是人家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好。于是,我就称其为“老慕”。是老母的谐音,同时字面上更多的则为老是羡慕人家。

  一晃,在她左顾右盼中我也考上了一本的学校。这时,她才明白,她的孩子不是比人家孩子差多少的问题,而是丝毫不差,甚至略微超越。也正是在这当中,我也明白了,正是她的不断夸奖人家的孩子好,为我树立标杆,也就将我拉扯着不甘于人后,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。

  距离即为美。外地求学,距家千里,一切都要自己来。吃饭有食堂,但洗衣必须亲自动手,洗了还要晒,晒了还有收,收了还有叠,一波三折的劳作中,就想到当初在她腋下过日子的舒适省心。我在家,从来都是早晨醒来干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,出门换鞋,干净袜子一只鞋口搭一只。饭后的水果,她从来都是削好皮切成块给我。吃橙子,她都不但切开成花状的四瓣,为了节省我的时间,她还会细细撕开三分之一,让我快速如鱼一样叼下鱼饵而不碰鱼钩。

  给我最可贵的正能量之处,还是她不仅对儿子“老慕”,她对自己也是这样。她的专业是英语,做的接待外宾工作,底子厚实,口语一级棒,凡是有重大的外事活动,譬如来了哪个小国家的元首等,领导都会安排我的老慕亲自出马接待。而且,她从不啃老本,年过四十大几的人了,一有新人进单位,明明是她麾下的兵,能力也不及她,但她也总能从对方身上发掘好来,继而学而习之,所以她身上总是充盈着青春朝气。羡慕他山之石,转而攻己身之玉。

  在这个世界上,能不断发现对方的好,绝对是美德吧,是一种不断向上的态势。母亲节快到了,让我从千里外的南海,掬一捧澄明而略带苦涩的蔚蓝,向我的“老慕”遥寄祝福。

(编辑:余冰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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