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李晓

　　光阴的故事，就是等待的故事。

　　4年一次的等待，1400多个日子的碾磨，我在时间转动的轴里，终于听到了这个夏天的风声传来。仰望夏日天空，无须北上赶赴俄罗斯，我也感到天上一轮红日似巨大足球在闪耀。

　　太多的庸碌时光，已经让我很少激动。4年一次的世界杯，它是平常日子里的闪电，或许，它本来就是一次有关激情的幻觉。一群于丛林里奔腾而来的雄狮猛虎，让绿茵场上山呼海啸。风云变幻的赛场，常常又让我想起命运的跌宕起伏和神秘莫测。在我眼里，那个如流星一般飘忽闪挪的球，它以一种不知疲倦的执著精神等待射门的一瞬间辉煌，这多像我站在纵横交错的路口对神奇命运的眺望和等待，总是盼望着一次转机。

　　1863年10月26日，在英国伦敦皇后大街一个叫做同济会酒馆中诞生的世界第一运动，这符合我对足球身世的认可，在酒馆里孕育的运动，它也是男人们雄性荷尔蒙的分泌之地。难怪，每一届足球赛事的来临，也是球客们的一次红酒啤酒大会战，当啤酒的泡沫在呐喊声中翻腾，眼前也会有大海汹涌的景象出现。

　　多年了，我习惯于一个人在房间里守着电视看球，不喜欢在喧闹人浪声中去摇摆身体，用夸张的动作来渲染对足球的那一份感情。我看球时，喜欢抱着一瓶啤酒，一边品着啤酒，一边品着球赛。我的姿势是放松的，随意的，想像和等待却是无边的。我望着电视屏幕时，喜欢看那些绿茵场上厮杀的雄狮猛虎脸上的表情，在他们喜怒哀乐的表情中，这场阳光下的公开博奕里，让我感到，所有在阴影中的争斗和攻击是多么苍白和卑微。这是一场实力的争斗，虽然充满了太多变数，但结果都是惊心动魄的。慢慢的看每一场足球赛，便会关注这绿茵场上的拼杀阵图，22个人的你争我夺，攻防有序，一招不慎便会导致全盘皆输，这多象人生中的一次次出行，有时候，稍微一个拐弯，便会换来不同的结局。

　　一个人看足球，依然少不了从内心里爆发出的欢呼，叹息，甚至少不了泪水盈眶。那年，当中国队痛失世界杯出线权的那一刻，我真想抱住一棵沧桑的老树痛哭失声。当我看见一个喜欢的球星在比赛胜利后突然双膝脆地仰望天空时，我深深知道，他是在向命运发出心底的感激。而那个从绿荫场退出后在风中落泪的男人，他的背影又常常让我想起壮志未酬的一个中国古代男人项羽，我甚至能听见他面对乌江呜咽的风声，还有江水的浪打浪。一个人看完足球比赛，我喜欢独坐一会儿，静静回忆那过去了的，将要到来的川流不息的人生。

　　今年夏天，又将迎来第12届世界杯的山呼海啸，我依然一个人看球。一位早年的神秘红颜知己，而今她还风韵犹存。想起去年的一天，她对我说，走吧，我们去酒吧看一场球。那些年，这个女人和我若即若离，有着露珠一样的眼神，却又像雾一样的身影。那次她带来存放已久的红酒，是她的亲友从伦敦带回来的。酒吧里的人很多，球客们狂热的呼喊让天花板感到撕裂一样。我和她坐在一起望着屏幕，喝着醇香的红酒，让我想起伦敦市外成熟芳香的果园。我和她猜球队胜负，结果，我们都猜错了。后来，还有几个小女孩表演足球宝贝。我想问她，我们到底是谁的宝贝，世界，把我们到底遗弃在了哪儿？抬眼看她，她很淡定，心内早已无波澜。她说，喝酒吧。我们都忘了足球，开始一杯一杯喝酒。是足球，给我们找到了再次相约的一个借口，她知道那些年，我为球狂，为爱痴。那天晚上，我们喝了红酒又喝啤酒，竟都有些醉了。分别时，我们居然都清醒过来，很认真地说上了一声：再见。恍惚中又觉得这一声“再见”是黎明前的梦呓。

　　流水带走了光阴的故事，也改变着我们的生活。世界杯来了，陪我看球的人，我已经不再强求。不过最好的时光，还是我一个人看球，看球的起落，想一想命运的路径，再次祝愿内心平定安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