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钱永广

　　我小的时候，可以说是顽劣不堪，贪玩成性的我，不仅常常在外打架滋事，而且还做出许多让父母提心吊胆的事。记得10岁那年夏天，我迷上了游泳，我甚至三番五次逃学，和小伙伴一起到村头很深的水塘里去打水仗。

　　见我屡教不改，一天下午，老师终于气愤不已，悄悄把我逃学的事告诉了父亲。晚上刚入梦，我突然感到身上有一股钻心般地疼痛。我试图动弹一下双腿，才发觉双腿已被绳子捆住。我惊醒定睛一看，父亲持着一根绳子正怒吼着向我奔来。

　　那一刻我浑身颤抖，嘴里哀嚎着：“爸，下次我不了……”可任凭我怎样乞求，父亲还是像提小鸡一样，把我从床上重重摔在地上，狠命地抽打。我不停地哀求他别打了，可我越哀嚎，父亲抽打得越起劲，并边打边把我朝村头的水塘边拖，嚷着：“把你扔到河里淹死！”

　　他穷凶极恶的样子，吓得我放开喉咙大声呼救。

　　住在好远的奶奶听到嚎声，迅速奔了过来。见我皮开肉绽，她忍不住一边哭，一边数落父亲的刻薄和歹毒。

　　父亲是刻薄而歹毒的，连奶奶也这样说，我更相信我的判断没错。因为别的孩子逃课，下河洗澡，或打架滋事，人家父母可没像他把孩子往死里打。我越这样想，越对父亲充满愤恨。

　　可父亲好像无视我的仇恨，只要他知道我惹事，我看到他就不寒而栗。为此我想过怎样摆脱他，可除了刻苦读书离开家门外，别无出路。

　　后来他去城里打工，我巴不得。我不用再天天看到他。四年后我上大学，学校离家虽不很远，但到寒暑假，我也不想回去见他。再后来我工作、结婚，他对我也还是严厉着。甚至在他递给我一些准备结婚的钱时，我对他还嗤之以鼻。

　　可没几年，父亲突然因病去世。看着他冰凉的尸体，知道我对他怀有很深的芥蒂，母亲终于忍不住告诉我父亲严厉的原因。

　　母亲说，村头瞎子刘大伯，原来他也有个孩子，因为下河洗澡溺水而亡。刘大妈因为悲伤过度发了疯，后来又不慎走失，至今不知去向，刘大伯为此哭瞎了眼睛；后庄的张二爷，因为太溺爱孩子，孩子逃课、偷盗、打架，由于缺管教，出了人命案，孩子成了少年犯……

　　“可他要把我扔进河里。”我啜泣着。

　　“哪能呢。”

　　“他真的像要把我淹死。”我还想辩解。

　　“如果不像真的，他能吓唬得了贪玩成性的你吗？”

　　母亲的话，突然深深地触动了我。是父亲的严厉，我才没贪玩成性，我才发愤读书离开他，才得到了在他看来的“铁饭碗”。

　　父爱，原来一直都在啊！只不过他的爱，非常刻薄而严厉，而当我明白这刻薄而严厉的爱，来得比柔情更为深刻而猛烈时，我想对他说一句感谢的话也来不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