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邓西

　　不久前的一个早晨，约了几个朋友从海口出发，驱车前往琼中县。到达后没来得及休息，就由琼中县当地的朋友带领直奔什寒村。

　　什寒村海拔800多米，位于黎母山和鹦哥岭之间的高山盆地中，是海南省内海拔最高的村庄之一，有着“天上什寒”的美誉。这儿森林茂密，溪流缠绕，村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，恍若仙境。

　　天格外蓝，白云棉絮似的布满天空，风从山顶一阵一阵吹过来，拂过椰子树，槟榔林和凤凰木；又从白墙青瓦或毛草屋的屋顶刮过；村子前那半湾碧水微澜，水面上浮着几只鸭子；水岸边和远处一层层稻田，黄灿灿的一片。

　　我沿着木栈桥道朝前走，走远后又回过头看村庄，那色彩的层次感分外明显。远处苍翠的群山云缠雾绕，近处的村庄，青黛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，夹杂着金黄色的草屋顶，然后是一大片稻田，黄色绿色相间。一条山路蜿蜒而下，仿佛是一座山被老天拉开了一道口子，拽下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山路镶嵌在这儿。

　　一阵欢快明朗的歌声传来，竟极具韵味。我朝那歌声走去，原来是黎族的姑娘和小伙子在表演节目。这首迎客歌是用黎语唱的，一位黎族姑娘热情地给我们做了翻译，大意如下：

　　你们刚到来嘞啰

　　来到我们村啰

　　远方的客来这里

　　先说一句话啰

　　我们荡秋千嘞

　　坐那古风车啰

　　我们的村里真好玩

　　有说又有笑啰……

　　直到我们离开什寒村，耳边还不时回响着这首简单但热情洋溢的歌曲。同行的一位友人说，什寒村像从天上掉下来恰好落在这群山的怀抱里，那么合适，那么好。

　　接下来，我们前往百花岭瀑布，它位于琼中县县城营根镇西南6公里处，因瀑布喷出的水像花雨而得名。去百花岭瀑布的路上，司机小天神秘地说要先带大家去一个地方。小天是黎族人，长得朝气蓬勃的样子，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，可爱得像一头坡鹿。

　　小天把车子拐到了一条乡村小路，路两边开着各种野花，有红色、黄色、紫色和白色。一群黄牛正在慢悠悠地啃吃青草，却见不到放牛的人。

　　路越来越窄，我们不得不下车步行，正好去看看小路尽头有着怎样的风景。但那群牛对我们的到来充耳不闻，仿佛我们不过是一棵棵会行走的树罢了。

　　拐上了另外一条更窄的路，有几个光屁股男孩，在河岸裸露的卵石上玩耍。看我们走过去，便扑嗵几声，跳进河水中，只露出小脑袋，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们。

　　我们朝孩子们招手，有几个反倒游得更远了，只有一个小男孩从河水里爬上来。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，赤裸着身子站在我们面前，两只手放在两条腿中间。他的眸子黑亮，黑得仿佛一汪看不到底的清泉。

　　小男孩腼腆地笑着，问我们叫他做什么？

　　我们叫他来做什么呢？谁也说不上来，也许我们只是想看看他，看看他清澈明亮的眸子，看看他这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。

　　我从背包里拿出巧克力来送给他，他显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来，羞涩地微笑，然后跑远了。跑到河边时他停下来朝我们喊：“我家有芭蕉，你们要吃吗？”

　　我们的车重新开回大路。小天说，他很喜欢这个地方，每次开车经过这都会停下来看看，经常能看到一些男孩在这洗澡，玩耍什么的。

　　我站在百花岭的观瀑台前，飞溅的白练似的瀑布，溅落到光滑的石头上，有些飞洒到我的手臂上，一阵冰凉。我走到潭边俯下身子，透澈清亮的潭水映出我的影子来。在这水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黎族男孩儿那双眼睛，清澈得能一眼看到底，但又不知道底在哪儿。

　　回想一路看过的风景，树、牛、男孩、屋舍、溪流和野花……哪一样都这般美好，令人难以忘怀。

　　我从车窗往外眺望，巍峨的群山连绵起伏，而琼中县城却像镶嵌在这大山怀抱里的一块碧玉，苍翠而温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