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齐 红

　　来海南至今已有20多年，这里的椰风海韵、蓝天白云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，但感受最深的还是这里的女人——海南女人。

　　如果你到海南旅游，你会发现海口、三亚及琼海、文昌等地的任何一个角落，不管是风景如画的旅游区，还是人声鼎沸的农贸市场，挑担的、卖菜的、踏三轮车的或是在农田里干活的，无一例外不是海南女人。她们大都身形瘦小，但身上却有着一股惊人的韧性，似乎骨子里蕴藏着超乎寻常的力量。你知道槟榔树吗？这种树被当地人称为“女人树”，纤细、苗条，叶密短小，但挺直、顽强！槟榔树像极了海南女人，任劳任怨、甘为附小，那既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品质，也是一种无言的大爱。有人说“海南文化是一种女性文化”，这话多少有些道理吧。

　　我和海南女人的情谊是从菜市场开始的。

　　在我居住的这条路上有个很大的菜市场——龙华菜市场，里面蔬菜禽蛋，种类繁多，品种齐全。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菜市场，多少有点目不暇接无从下手。正在徘徊之际，突然听到一声“小妹”唤来，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摊位前坐着一位大约年逾七旬的老人家，满头白发，满脸皱折，却精神矍铄，用红头绳扎着一对刷子辫，异常醒目。呵呵，有意思！我笑笑，接着低下头继续寻找想买的菜品。“小妹”“小妹”……唤声再度响起，我抬头看看老人家，再看看四周，发现除了我之外，并无其他人。看我愕然，老人家用手指着我说：“小妹，到阿婆这里来买！” 哦，原来小妹是我！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可久远喽，于是，心里窃喜。后来，在老人家的摊位上我买了好多菜，需要的不需要的都买了，应该都是“小妹”惹的祸吧？就在付完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，阿婆又喊了一声：“小妹等下”。我转过身不解地看着阿婆，只见她刷地一下子翻过高高的台面，瞬间“飞”到我面前。天啊！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民间段子海南八大怪中的第三怪：老太爬树比猴快。在我还没回神来时，阿婆已拿着一个大而结实的塑料袋，不容分说，把我手中的六七个装着各种蔬菜的小袋子统统装进大塑料袋中，并飞快整理好。在迅速塞到我手中后，这位阿婆又刷地一下子“飞”回到摊位里，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下一个顾客了。

　　从此后，“辫子阿婆”摊位是我每次买菜必去的地方。每每站在阿婆摊位前，都是看一遍她所卖的再考虑我想买的，而阿婆每次也都如法炮制，帮我装袋整理，再顺手多塞点什么给我。时间长了，我颇觉过意不去，当阿婆找零时，我会一边说“不用了、不用了”，一边迅速离开。而身手敏捷的阿婆无论何时都会飞身出位，拿着一把小葱或者几根蒜苗塞进我的袋子里，让我再次沾光而去。

　　后来，我很少去买菜了，偶然想起阿婆，会专程到龙华菜市场看望她。离老远，老人家都会朗声招呼我：“小妹，怎么这么久不来阿婆这里买菜了？”阿婆，你知道吗？我是来看你的，你好吗？

　　这个菜市场的附近有一家金辉健身中心，我在那里办了张卡，每回运动后就顺路去买菜。因为常穿运动衣忘记带钱包，好几次买菜该付钱时都上演了尴尬一幕。记得有一次，碰到的是个小姑娘，她笑了笑，对我说下次来买菜再还钱，我不好意思，放下菜想走，小姑娘却微笑着一声不响地把菜塞到我手里。那次之后，我一再提醒自己记得先给小姑娘还钱。这样一来二去，和小姑娘熟悉了，也常去她的摊位光顾。从这个只爱笑不爱说话的小妹嘴中，我陆续得知她只有19岁，家境贫寒，出来帮助妈妈卖菜已经好几年，最大的愿望是攒钱将来供弟弟“上大学”。多么勤劳懂事的小姑娘啊！

　　有次买菜，小姑娘找不开我的100元钱。小姑娘让我下次一起付，我则坚持等我去买别的东西换开。推让之际，我突然灵机一动，向她提议：剩下的钱放在她这里，以后买菜就从这个钱里支出。小姑娘犹豫半晌，似被我的诚意打动，也就同意了。此后，每次买菜完小妹都会主动帮我计算剩下的钱额，而 我在数额快要用完之前，也会再次在她这儿“充值”，继续不再担心会有忘记带钱的烦恼了。

　　有一天买完菜刚要走，小姑娘叫住我：“阿姨！”“有事吗？”我问她。她羞涩地低下头，手里拿着几张现金，说：“明天开始不来卖菜了，这是您剩下的钱。”“为什么呢？”我愕然。“明天她要出嫁了！”旁边摊位上的另一个小妹快人快语地告诉我。

　　“啊，真的吗？”高兴之余，我突然觉得应该送给她一个礼物，带给她一份祝福。可我什么都没有带，怎么办呢？对，赶紧回家！菜也顾不上拿的我以百米冲刺速度向家跑去，回到家中匆匆找出一个漂亮的红包，放进200元钱，再以同样的速度向菜市场跑去。

　　小姑娘看到跑回来的我，赶紧拿起我的菜，笑眯眯地递给我。我顺手把红包塞给她，又抱抱她，拍拍她的脸，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了。回去的路上心里甜甜的，仿佛那个待嫁的新娘是我。

　　后来，随着搬迁，我不再去那个菜市场了，小姑娘也渐渐淡出我的记忆。

　　一天傍晚，保安打电话说：“楼下有人找。”我问：“是谁？”保安答道：“她不肯说。”“让她上来吧！” “她还是不肯。”

　　我疑惑地走下楼来。夕阳下，站着的居然是那位小姑娘，那个永远笑眯眯的小妹妹！她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宝宝，身后是一个红着脸、低着头，用脚来回搓着地的小伙子。原来，他们坐了3个小时的汽车，专程来给我送“自家地里种的地瓜”的。感动之余，我坚持请他们到家里吃完饭再走，他们笑着摇摇头说：“要赶车！”他们走了，小宝宝换到了爸爸的怀抱里，旁边走着那个美丽的小妻子。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，心中立时生出许许多多的感慨与感动。

　　祝福你，海南女人！祝福你，我永远的朋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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